意料之外很長的年假。讓我有很多時間看之前想看卻沒時間看的書,也有一些是本來已經安排好,卻沒有照進度趕上的書。最出乎意料的是,居然連寫部落格的時間都多出來了,真的是只好樂觀的說, 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。
年假第一本正式完讀的,是吳明益的《複眼人》。其實過年前就已經接續著《天橋上的魔術師》之後在讀了,經歷一段現實中的波波折折,拾起小說再看,感受又不同了。《複眼人》完讀後,又緊接著看了奧罕‧帕慕克的《純真博物館》。我很喜歡一面看著小說,一面思考自己的人生,我自己認為,小說在這個層面上起著相當重要的功能,因為小說裡的人物,有著創作者為他們形塑的不同時空背景,然而通常遭遇到的人生困境,卻是我們平常人通常也遭遇的問題核心,並且通常是無解的。於是在閱讀小說中,經歷故事主人翁的人生苦難、困境、理想、現實與折磨中,我們一面反省著自己的人生,並且在其中找到一些慰藉,知道雖然我們在面對生命無解的疑問時感到無盡的孤獨,然而世界上孤獨者眾,所以其實我們絕對那麼孤獨,卻又其實並不孤獨。
現在正在看川本三郎《我愛過的那個時代》。最近很巧,與學運世代非常有緣。日前看一本法國小說《難分離》,雖然重點不在描述法國學運青年,但剛好故事的主人翁夫妻,就是學運世代成長起來,現在作為社會中產階級知識份子的代表,也就是從憤青轉型成BoBo族的典範,我對作者描述他們這一世代的朋友們,現在的生活樣貌感到饒富興味,比如說他們看什麼樣電影、批評什麼文化現象、抗拒著成為那種青年時代厭惡的對象,又在生活中不真的那麼左派好像自然而然地妥協了什麼。這些篇幅不是小說的重點,只是結構背景的細節,可是我認為這是這本小說寫得最吸引人的片段,或許是我自己個人喜好吧。《我愛過的那個時代》則完全是川本三郎個人對於六0年代,25剛從東大法律系畢業,因為夢想當一名深入戰地的記者,甚至當了一年的浪人,後來真的考上記者後,面對當時如火如荼的全共鬥學運,他身為菜鳥記者,面臨令他熱血沸騰的場面,卻只能站在一旁旁觀的痛苦。
幾年前,在阿蹦老師日本前衛劇場的課堂上,看過關於日本六0年代學運的紀錄片,幾年過去了,對於課堂上看到的紀錄片仍然印象深刻。《我愛過的那個時代》第一章「看了《沒有陽光》那天」中,川本如何回顧他心中對「那個時代」的「溫柔」的理解與詮釋,即使那個時代到了最後,發生了許多負面與暴力的殘酷事件,但岸本說,「即使接連發生了這麼多負面的事,我還是願意相信那時候的理念,不只是願意相信,甚至是想肯定那超越理念之上的理念的心情,還一直錯綜地糾纏著。而且時代變得愈開明(不過真的開明了嗎?)我內心想救出「那個時代」的心情愈強烈,但就算想救出也不知道有什麼方法。」對於所有不義的事氣憤填膺的溫柔,是否與那個時代一同被埋葬了?在台灣這個島上,除了被政治口水戰拿來作為攻擊證據的不義之外,其他的不義幾乎被邊緣化到沒有人在乎的地步。或許我從始至終就是太過天真與浪漫,雖然說政治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,但是在台灣這種政治狂熱與激化的環境裡,我認為還有很多生活中我們應該知道的、應該行動的事情,被大量的政治口水擠壓掉了。在當教育與藝文版編輯的這幾個月裡,我很慶幸有《立報》這個新聞源,我很佩服《立報》的記者,真的有關懷人與土地的「溫柔」,提出數據挖掘真相的毅力及努力,因而我時常將立報的新聞提在教育版,即使內容可能與學校、考試等狹義的「教育」無關,但對我來說,這些報導的內容才能稱得上是台灣人民真正需要的廣義的「教育」。
另外,在大選前兩日,藝文版上出現幾篇關於選舉的藝文新聞是我被指定寫的,說實話,我不想寫,我也不認為這些應該要寫,那些文章一寫出來,讓人又覺得藝術就是在為政治服務,尤其在大選前一刻,大家情緒被激化到頂點的時候,我本來希望藝文版可以單純一點、乾淨一點,寫文化明星助選員要幹什麼?真正的文化人,我想心中已有定見,這樣的文章無論是出現在藝文版或政治版,我都覺得是垃圾。選舉廣告文化符碼大分析?把文化藝術拿來為選舉或政治做包裝,我真的沒有什麼好感,要我寫這個我可以寫,但是我不願意,文化與生活與政治息息相關,但我不覺得應該從這個角度切入。